新穎別致的音樂教育 意義深遠的希望工程
新穎別致的音樂教育 意義深遠的希望工程——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音樂課述評
摘要:
2018年初,由中國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以下簡稱“中國青基會”)主導,發(fā)起了以“傳承中華優(yōu)秀文化,從娃娃做起”為主題的系列音樂課程。該課程運用教育劇場的理念將音樂、文學、自然科學、歷史、舞蹈等不同教學內(nèi)容通過情境設置、角色扮演、即興表演等方式讓更多希望小學的學生在全新的課程設置中通過集體創(chuàng)作,充分學會和挖掘每一個參與者的感知、想象、合作以及自我表達的一種音樂課程的形式!耙魳穭觥庇蓛和瘎а萦⒆优恳元毺氐膽騽⌒越逃男问,選取了作曲家鮑元愷《炎黃風情》組曲以兒童舞臺劇的方式呈現(xiàn)。與此同時,中國青基會攜手寶潔公司(P&G)合力將“藝術+公益+教育”的理念在“一堂課”中通過音樂、繪畫,戲劇,舞蹈律動等不同的藝術的呈現(xiàn)方式進入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希望小學藝術課堂。本文真實地記述了這堂別致新穎的音樂課,對課堂的教學理念,課程形式,以及如何在現(xiàn)有《義務教育音樂課程標準》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當代優(yōu)秀音樂作品,運用多學科融合的新理念,遵從少年兒童身心發(fā)展規(guī)律傳承中華優(yōu)秀文化,幫助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少年兒童建立文化自信等進行了理論歸納與詮釋。
關鍵詞:文化自信 希望小學 音樂教育 教育劇場
2020年11月26日下午2:30分,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的音樂教室里,兒童舞臺劇導演、《炎黃風情》項目主創(chuàng)英子女士和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楊雅老師帶領著20多個少數(shù)民族孩子開啟了一堂別開生面的音樂課。她們五顏六色的彝族、苗族服裝和孩子們綻放的笑容既成為了云貴高原冬日陽光下最亮麗的風景,同時也是中國音樂教育史上耐人尋味的一天。
圖1 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
圖2 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碑記
20多年來,寶潔公司攜手中國青基會,不僅無償捐贈了200所希望小學。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極其用心地運用教育劇場/音樂劇場的理念,將文學、音樂、自然科學、歷史、舞蹈等不同教學內(nèi)容通過情境設置、角色扮演、即興表演等方式,讓更多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希望小學的學生在全新的課程設置中通過集體創(chuàng)作,充分學會和挖掘每一個參與者的感知、想象、合作與自我表達。
眾所周知,作曲家鮑元愷先生著名的管弦樂組曲《炎黃風情》由24首中國民歌主題改編而成。雖然該作品已經(jīng)創(chuàng)作了整整30年,但迄今為止,仍然是國內(nèi)外音樂會舞臺上上演率最高的中國作曲家原創(chuàng)作品之一。正因如此,兒童舞臺劇導演、《炎黃風情》項目主創(chuàng)英子女士和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的楊雅老師才能緊緊圍繞《炎黃風情——云嶺素描》中的《小河淌水》《放馬山歌》《雨不灑花花不紅》《猜調(diào)》等四首云南民歌展開教學。
在這些中國傳統(tǒng)民歌的旋律中,從未聽過交響樂的希望小學孩子們開始對小提琴,雙簧管、圓號、定音鼓等樂器的形狀和音色建立了初步的認知,并用立體畫、微型劇場以及小組游戲等獨特的方式,表達出了音樂給予他們的直接感受和對音樂的理解。
首先,二位老師帶領孩子們觀看了由指揮家湯沐海指揮的《炎黃風情》音樂會視頻,讓孩子們直觀地感知交響樂隊中的每一件樂器以及交響樂演出形式和音樂極具感染的表現(xiàn)力。緊接著,在兒童集體游戲環(huán)節(jié)中,由學生扮演不同的樂器并對樂器的音色音區(qū)加以擬人化的模仿表達;之后,孩子們把從校園周邊山坡上采擷來的野花和小草粘貼在彩色的卡紙上,以表達音樂給予他們的內(nèi)心感受——清冷的月下小河、綠意盎然的山林春雨、肆意歡唱的放馬山歌……最后,二位老師帶領著孩子們來到操場,在詼諧、歡快、爽朗的歌聲中開始了他們充滿童趣的游戲——《猜調(diào)》。
圖3 《放馬山歌》
圖4 《雨不灑花花不紅》
圖5 《猜調(diào)》
必須承認,當聽到孩子們用地道的云南方言演唱“哪樣長,長上天”“哪樣長長該前賣”時,一種久違了的感覺卻讓我欣喜若狂!因為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中早已消失殆盡的入聲字,在云南方言里依然大量存留。入聲字讀音短促,一發(fā)即收。比如“哪樣”中的“樣”,“街”(讀音“該”)均是例證。與普通話的“樣”,去聲;“街”,陰平,截然不同。但卻與明代學者釋真空在其著《篇韻貫珠集·玉鑰匙歌訣》中將入聲字的平仄和讀音特點歸納為“入聲短促急收藏”一脈相承。雖然,隨著《猜調(diào)》的廣為流傳,獨具云南民歌腔詞關系特色的“哪樣”已經(jīng)被悄然改成了普通話的“什么”……但與此同時,我也不得不說,這是我聽過最不“藝術”,但卻又是最快樂的歌。孩子們率真的演唱毫無矯揉造作和煞有介事的表演。我深知,他們的這份快樂或許是“躲”過了《兩只老虎》的百年“追殺”和遠離了音樂教育的理論“糾纏”后才從心底發(fā)出的天籟,且透著童真,洋溢著幸福,更彰顯著文化自信!
蔡元培先生(1868~1940)百年前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與其說是中國人在現(xiàn)代社會教育變革中具有啟蒙意義的思考,不如說是他倡導通過藝術教育建立“美感”和“美育”的信念,從而實現(xiàn)“純粹之美育,所以陶養(yǎng)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純潔之習慣,而使人我之見、利己損人之思念,以漸消沮者也。蓋以美為普遍性,決無人我差別之見能參入其中”的目的。但顯而易見,“以美育代宗教”并沒有離開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美學思想的熏染(尤其是儒家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儒家傳統(tǒng)文化素來以“倫理-道德”為思想本位,通過對人的心理調(diào)節(jié)和修養(yǎng)實現(xiàn)個體行為規(guī)范,最終服務于社會的共同價值秩序。需要指出的是,“以美育代宗教”本質上并不是用美育或廣義的藝術取代宗教的作用,而是要驅除愚昧和迷信,重建國人的價值共識。因為美育思想歸根到底是與中國社會的國民改造同步的一種文化救國主張,其體現(xiàn)出的是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共同的啟蒙使命和對國民信仰的現(xiàn)代性改造。正因如此,當我們縱觀當時所有具有國家擔當?shù)膶W者研究著述時,便能明白“帶著中國問題走進西方再返回中國”是他們共同的心路、思路歷程。然而,在這一條路上,我們雖然曾經(jīng)在以音樂開啟民智的特定歷史背景下,學習日本“明治維新”后的新式學校教育;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一代音樂家又試圖以新音樂改變中國,但“真正以傳統(tǒng)音樂遺產(chǎn)作為基礎而有較好融匯西方音樂因素從事新國樂創(chuàng)作的作曲家寥寥無幾。”直至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一大批具有民族文化基因和中國音樂母語的優(yōu)秀作品才得以誕生。作曲家鮑元愷先生根據(jù)24首中國民歌主題改編創(chuàng)作的管弦樂組曲《炎黃風情》盡管僅只是其中一例,但寶潔公司、中國青基會,以及兒童舞臺劇導演英子老師之所以選中《炎黃風情》,恰恰說明了當代藝術教育的基本思想和母語音樂教育完全契合的基本理念:“一個民族將自己的文化、歷史以及對環(huán)境做出的反應的各種體驗都凝聚在自己的語言里,也包含在音樂語言里,并經(jīng)由代代相傳維系著整個民族群體生命的延續(xù)。因此,以中華文化為母語的音樂教育正是維系我們自身過去、現(xiàn)在及未來音樂文化的紐帶!
但迄今為止,理論家的學術研究和音樂教育實踐的嚴重脫節(jié)令人堪憂。皆因在我國現(xiàn)行的音樂教育體系、課程設置以及在九年義務教育的中小學音樂教材的歌曲教學中,“犧牲自我,舍近求遠”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其一,由于“大一統(tǒng)”的教材編寫原因所致,受教者不同的地域特征、民族屬性、文化特色一律被忽略。其結果,便是萬人齊唱所謂的“中外名曲”;其二,“讓每一個學生都會唱自己家鄉(xiāng)的歌”的倡議僅存在于學者的學術研究里。在實際生活中,無論城鎮(zhèn),還是老少邊窮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中小學生,既沒有人教也沒人唱自己家鄉(xiāng)的歌。事實上,音樂教育家謝嘉幸教授意味深長的詰問值得我們警醒——“既然每一個學生都是在特定的文化搖籃中誕生的,這一文化的全部精神資源,就是上天饋贈給他(她)的最豐厚的禮物,是他(她)一生一世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他(她)獲得創(chuàng)造力的不竭源泉。我們——作為一個教育者,沒有剝奪他(她)這一禮物的權利。”
民歌——作為音樂事項的最古老形態(tài),記錄著人類每一個歷史維度和生產(chǎn)力發(fā)展水平中的勞動狀態(tài)、生產(chǎn)生活以及在每一個時間維度中真實的心理訴求,表達著人們直抒胸臆的情緒情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民歌就是每一個民族記載了作為族群和社會生活中的人——這個本體的樂音文物。從民歌中再去反觀和朔源,從中我們可以去找尋一個民族的文化因子、母體和基因。因此無須爭辯,文化自信首先源自文化認同(Cultural Identity)。因為,對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文化產(chǎn)生了認同,才能對其文化價值予以肯定,從而對文化的生命力持有堅定的信心。
毋庸諱言,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已經(jīng)走在了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的前面。雖然他們無償捐贈的200所希望小學不足中國大地上20359所希望小學的10%。但卻是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10后”新生代鄉(xiāng)村、城鎮(zhèn)留守兒童溫暖的“家”。能讓這些孩子們在這樣的“家”里學習他們本應掌握的文化知識,同時還教會他們演唱家鄉(xiāng)的民歌,可謂善莫大焉,功莫大焉!對此,在場的云南籍音樂學家趙仲明先生也激動地對孩子們說:我也是云南人?墒俏矣心銈冞@么大的時候,卻沒有人教我唱云南民歌。學唱云南民歌是我年齡很大以后才學會的。但你們現(xiàn)在,不僅有英子老師、楊雅老師教你們唱,而且你們還唱得非常好!我相信,這將會是你們一輩子的幸福回憶和津津樂道的談資。更重要的是,云南的民歌和云南的音樂文化就能通過你們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在筆者看來,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頒布的《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明確將美育定格為人格教育,并提出學校美育要“根植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深厚土壤,汲取人類文明優(yōu)秀成果,引領學生樹立正確的審美觀念、陶冶高尚的道德情操、培育深厚的民族情感……”不僅是我國包括蔡元培先生在內(nèi)的許多有識之的共同追求,而且也是新時期中華美育的核心精神與歷史使命。因此,在某種意義上秉持“以文化人、以美育人”理念的美育,對我國的音樂教育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習總書記指出,新時代中華民族的崛起,中華文化的傳承將“以學習者為中心,注重能力培養(yǎng),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為教育最終目標,需要進一步探索教育模式、形態(tài)、內(nèi)容和學習方式的變革。筆者認為,音樂教育施教者的文化傳承責任和音樂教育事業(yè)的深化亟待從中華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的源頭做起,避免脫離實際的理論空談。這個源頭是中華民族深厚的音樂文化語匯積淀,是中華民族音樂的核心所在。音樂教育與九年義務教育音樂教材的編寫亟待研究如何用中華民族傳統(tǒng)藝術的美和具有鮮明音樂文化身份與民族文化屬性的音樂作品來吸引更多受教者對家鄉(xiāng)、對民族、對祖國的熱愛,從而樹立音樂文化的自信心,最終完成美育的目標。真正落實和實現(xiàn)教育部2020年版《義務教育音樂課程標準》中提出“音樂是人類最古老、最具普遍性和感染力的藝術形式之一,是人類通過有組織的音響實現(xiàn)思想和感情的表現(xiàn)與交流必不可少的聽覺藝術,是人類精神生活的有機組成部分;作為人類文化的一種重要形態(tài)和載體,音樂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和歷史內(nèi)涵,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伴隨人類歷史的發(fā)展,滿足人們的精神文化需求。對音樂的感悟、表現(xiàn)和創(chuàng)造,是人類的一種基本素質和能力。音樂課程的價值在于:為學生提供審美體驗,陶冶情操,啟迪智慧;開發(fā)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jié)撃,提升?chuàng)造力;傳承民族優(yōu)秀文化,增進對世界音樂文化豐富性和多樣性的認識和理解;促進人際交往、情感溝通及和諧社會的構建。”
短暫、充實、新穎的音樂課結束了。
云貴高原溫暖的陽光下,祿豐縣和平鎮(zhèn)寶潔全球員工希望小學樸實的高佐治校長、美麗的楊雅老師、熱情的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向陪伴了他們一周的英子老師和我們告別。但當我看到淚流滿面的孩子們緊緊擁抱著英子老師并喃喃、弱弱,甚至帶著一些哀求的聲音說:“英子媽媽,你別走”時,我的視線也被奪眶而出的熱淚模糊了。但我十分清楚,這是教育的主體向施教者最真切的呼喚,同時也是向執(zhí)教者最迫切的請求。畢竟,這樣的音樂教育絕不僅僅是施教者教會受教者唱幾首家鄉(xiāng)的民歌。更重要的是,讓那些在千百年的歷史積淀中傳承下來的民歌成為孩子們的一種主體能力,最終成為每一個“活性文本”傳承人的文化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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