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明尼蘇達交響樂團和亞特蘭大交響樂團有何共同點?他們都罷過工，他們都得了獎，罷完工行政一把手也都被炒了。藝術(shù)完勝?是的，至少這是格萊美獎給人留下的印象。

　　2月8日，第57屆格萊美獎在洛杉磯的諾基亞劇院揭曉，古典音樂類的獎項從第72到81獎區(qū)共涉及9個獎項的9張唱片，全然不見上一屆一張唱片橫掃三項大獎的局面。亞特蘭大交響樂團憑借一張由羅伯特·斯帕諾指揮、邁克爾·畢肖普擔(dān)任錄音和后期制作的《沃恩·威廉斯專輯》奪得了最佳錄音工程。這張專輯由樂團自主唱片品牌發(fā)行，收錄有沃恩·威廉斯膾炙人口的《云雀高飛》、《第四交響曲》及聲樂作品《賜予我們平安》。

　　美國主義逞英豪

　　這不僅讓人輕而易舉地聯(lián)想到2014年的第56屆格萊美獎。當年，明尼蘇達交響樂團在經(jīng)歷了488個不眠之夜后于1月18日達成妥協(xié)，結(jié)束一年多的勞資對峙局面，恢復(fù)到正常的藝術(shù)生產(chǎn)中去。即便如此，樂團為此飽受贊助流失、人心渙散、樂師奔走和集體減薪之慘象，所幸忠貞的音樂總監(jiān)——芬蘭指揮家奧斯莫·萬斯卡一改以往美國樂團罷工中指揮家保持中立的綏靖態(tài)度，力挺樂師，反對行政管理層，最終促成樂團行政一把手邁克爾·漢森倒臺。也許正因為此，為示鼓勵，格萊美獎把那屆極具份量的“管弦樂”獎給了明尼蘇達交響樂團與萬斯卡合作的西貝柳斯第一與第四交響曲。

　　時光荏苒，一年過去，發(fā)生在明尼蘇達的事件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傾瀉到了亞特蘭大。這座城市擁有的傲人文化名片亞特蘭大交響樂團未能幸免，自2014年9月開季始便陷入停滯狀態(tài)，后由管理層凍結(jié)了樂師的薪資。在經(jīng)過為期兩個月艱苦卓絕的談判，取消了無數(shù)演出后，樂師與雇傭方伍德魯夫藝術(shù)中心達成妥協(xié)，為樂團帶來往后四年的和平。音樂總監(jiān)斯帕諾同樣意志堅強地選擇站在音樂家這邊，而樂團的首席執(zhí)行官兼總裁斯坦利·羅曼斯坦在罷工一開始便乖乖地炒了自己的魷魚，置身事外。想必同樣出于對樂團和指揮一條心的獎勵，格萊美給了樂團這個份量稍輕的獎項，也可看作是對樂團自主廠牌ASO Media的勉勵。

　　縱觀今年的大獎，不難發(fā)現(xiàn)本位主義大張旗鼓，美國樂團橫掃主要門類，美國小提琴家希拉里·哈恩也力拔頭籌，憑借一張《安可曲》專輯獲得室內(nèi)樂大獎。圣路易斯交響樂團在大衛(wèi)·羅伯森指揮下灌錄的約翰·亞當斯《城市之夜》斬獲“管弦樂”獎。路多維克·莫洛指揮西雅圖交響樂團演出的約翰·路德·亞當斯的《變成海洋》獲得“現(xiàn)代音樂”獎。其實這兩張唱片可看作格萊美獎對美國作曲家、美國樂團和美國指揮——總之是“美國生產(chǎn)”的十足珍重。除此之外，雖然這九張上榜唱片只有一張的藝術(shù)家不是美國人(瑞典女高音奧特)，但九張中有五張錄制的內(nèi)容主要以歐洲音樂為主，似乎也在說明新世界依舊無法擺脫舊世界音樂束縛的現(xiàn)狀。

　　不過每年的格萊美都會通過獲獎唱片傳達出一些潛臺詞式的熱點，比如去年就憑借獲得三項大獎的唱片在宣告錄音工業(yè)“眾籌”時代的強勢到來，今年的類似宣言雖然弱了許多，卻依舊可以從“現(xiàn)代音樂”獎項的獲獎作品中揣摩一二。約翰·路德·亞當斯被譽為“小亞當斯”，他2013年接受西雅圖交響樂團委約并首演的作品《變成海洋》講的是全球冰冠慢慢消失后，地球變成水上世界的故事，被《紐約客》樂評人阿列克斯·羅斯稱為“描寫人類末日的最可愛的音樂”。無疑，環(huán)保是最安全也是百搭的主題。這部作品不僅在2014年獲得象征美國作曲界至高成就的普利策獎，作曲家也獲得《音樂美國》“年度作曲家”稱號。不過巧合的是，當年普利策獎的五位評委之中有一位是作曲家朱利亞·沃爾夫，其另一身份是Bang on a Can樂隊創(chuàng)始人。后來這部作品由西雅圖交響樂團灌錄成唱片，唱片公司Cantaloupe Music即為樂隊創(chuàng)始人的另一處產(chǎn)業(yè)。這也可以算是評委和獲獎?wù)哌B襟共生的絕佳例子。因此，今年的格萊美獎屬于三支美國樂團，屬于兩個亞當斯。

　　法蘭西獨樹一幟

　　但在美國力量層出不窮的格萊美獎古典獎項中，法國力量足以分庭抗禮。與美國本土勢力在管弦樂和器樂方面的強勢相比，法國力量把和聲樂有關(guān)的三項大獎都盡收囊中。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法國作曲家馬克-安東尼·夏龐蒂埃的歌劇《奧菲歐下地獄》(La Descente D'Orphée Aux Enfers)和《花之冠》(La Couronne de Fleurs)，為波士頓早期音樂節(jié)室內(nèi)樂團及合唱團錄制，在CPO廠牌發(fā)行。這部歌劇為夏龐蒂埃殘缺之作，寫于1687年，起初是為凡爾賽宮的制作而寫，但寫成后從未有機會上演。后來歌劇的總譜丟失，成了殘缺。這份錄音的主角，波士頓早期音樂節(jié)室內(nèi)樂團早在2011年便制作了這部歌劇的演出。他們于2013年6月音樂節(jié)結(jié)束后趕到德國不來梅，進入錄音棚參與錄音。唱片甫一出版后便收獲上佳評論，包括在《衛(wèi)報》斬獲四星碟鑒，更獲得此番格萊美“歌劇”獎。

　　在合唱獎項，雖然上選的是由位于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的Conspirare合唱團在克萊格·海拉·約翰遜指揮下灌錄的《俄羅斯圣樂》，但出版發(fā)行的是法國國民唱片品牌harmonia mundi，也在被美國廠牌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中揭竿而起。在“聲樂”中，法國廠牌Naive委以重任于瑞典女中音馮·奧特，以一張法國音樂《甜美法蘭西》漂亮地在美國主導(dǎo)的唱片大獎中涂抹上濃重的法國色彩。馮·奧特在格萊美的的凸起也改變了喬伊斯·迪多納托在美國女中音界一家獨大的局面。這些都不僅讓人回想起那年法國電影《藝術(shù)家》和《雨果》領(lǐng)跑第84屆奧斯卡大獎的盛景�？磥斫衲甑拇筅A家應(yīng)是法蘭西才對。

　　不過更值得關(guān)注的是，格萊美獎與中國的距離越來越近。“管弦樂”得主約翰·亞當斯的《城市之夜》將隨洛杉磯愛樂樂團與杜達梅爾于3月下旬到訪滬港演出，作曲家本人將一同出訪�！笆覂�(nèi)樂”得主小提琴家希拉里·哈恩與她的鋼琴伴奏克利·史麥特今年年初剛剛在京滬亮相上演與獲獎專輯高度吻合的獨奏音樂會。此外“管弦樂”專輯的指揮大衛(wèi)·羅伯森去年才率領(lǐng)麾下的另一支樂團悉尼交響樂團在國內(nèi)七座城市巡演。真是左手格萊美，右手京滬穗。好吧，今年格萊美大獎，最大的贏家其實是中國。(音樂周報：唐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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