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演講中的曹星先生,法律與旋律正是他人生的兩大關鍵詞。
昨天中午11點20分,大律師、音樂家曹星先生因病在江蘇南通逝世,享年80歲。
法庭上,從此再不見先生依法辯護的身影;鋼琴前,從此再不聞先生指下流淌的琴音。
曹星,1935年7月出生于江蘇南通,曾任杭州市律師協(xié)會第一、二屆會長,浙江省律師協(xié)會第四、五屆副會長,杭州仲裁委員會副主任、中華全國律協(xié)民事業(yè)務委員會主任,浙江新世紀人才學院導師,杭州市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等。
曹星大律師是最早正式受聘擔任杭州市人民政府法律顧問的律師。他曾辦理過大量疑難案件和非訴訟事件,獲得社會廣泛贊譽。他創(chuàng)建的浙江星韻律師事務所被評為司法部首批部級文明所和全國優(yōu)秀律師事務所。他創(chuàng)建了我國上世紀80年代唯一的女聲合唱團——西子女聲合唱團,名滿天下。
就在2個月前,曹星先生還出席了浙江星韻律師事務所2014年年終總結會,在聽取了星韻所成立30周年來歷程的簡短回顧后,先生頗有感觸,還作了題為“留住青春調整心態(tài)學點知識”的即興演講。
昨晚,錢報記者聯系了曹星先生的學生、后輩,回憶曹星生前的點點滴滴。
從三個官司,看律師曹星的庭辯藝術
作為一代名律師,曹星先生無論辦案還是庭辯都有他顯著的個人風格,這種風格是特殊的,也是旁人很難學來的,也許跟他的經歷有關,跟他的藝術生涯有關。
設想一下,辯護詞也能像一首首動人的旋律,直達人心,這是一種技巧,不,應該用“辯護的藝術”來形容是否更為合適。用最近流行的話來說,曹星作為律師其辯護最顯著的特點是“走心”。
曹星律師的學生任旭榮,曾經跟隨曹星整整8年,擔任過兩屆杭州律師協(xié)會副會長,目前為浙江楷立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昨天晚上,任旭榮回憶了曹星律師的三個官司,當時她都曾有幸參與。
1,全國第一例,副市長被告瀆職
1985年,金華市一次元宵燈會發(fā)生踩踏,38個市民不幸死亡,副市長是這個燈會籌備小組的組長,作為瀆職罪被起訴。這是一個口碑非常好的副市長,從特級教師到教育局長,再做副市長,兢兢業(yè)業(yè)。
副市長慕名找到了曹星律師。與別的律師無罪辯護的思路恰恰相反,曹星說,38條生命啊,作為總指揮你怎可能無罪,你無罪,那么這些人命該由誰來負責。曹星提出的辯護方向是罪輕辯護。
副市長是個勇擔責任的人,他認可了曹星的辯護思路,“我不講任何東西了,我應該面對這三十幾條人命”。
為了那次辯護,曹星寫下了萬字辯護詞,其中內容的鋪陳是這樣展開的:“如果燈會成功,他(指副市長)不會是唯一功臣,反之,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他也不應該是唯一的罪人”。
這樣一句入情入理,合符邏輯的話,曹星的法律“目的”是在這樣一起事故中,我們應該分清責任,副市長到底應該承擔多大責任。
案件審理放在了千人禮堂里,那些死者的家屬聽著聽著,都落了淚,是的,這個律師說得有道理。責任不是副市長一個人,他曾經為金華做了那么多事。
辯護的效果非常好,不僅取得了受害人家屬的諒解,最后法院判決副市長為緩刑。
任旭榮說,這官司超越時代性,重大責任事故領導要追責,責任多大要根據事實來。而更深一層的體會是律師得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見地是能夠感化當事人的。
2,明星官司:陳佩斯和劉曉慶
這兩個發(fā)生在上世紀80年代后期的官司,讓更多老百姓記住了曹星大律師。
有一年,湖南電視臺和廣播電視報邀請陳佩斯到湖南參加一臺晚會,當時陳佩斯是攜夫人一同前往的,因為主辦方的疏忽,陳佩斯一氣之下罷演。之后電視臺領導等化名寫了一篇有關陳佩斯的批評報道。陳佩斯認為名譽權受到侵害,提出25萬元的巨額賠償。
當時湖南電視臺找到了曹星擔任他們的代理人。
這個官司經歷了一審二審,勝訴。曹星的辯護點在于報道盡管有個別細節(jié)夸張,但是總體基本屬實,不構成侵權。這個官司之后,記者成被告的案子開始明顯降溫。
陳佩斯的官司,使得數年后有個記者因為寫了一篇劉曉慶偷稅漏稅的稿子也找到了曹星律師。
當時這位記者寫了篇稿子,從毛阿敏偷稅漏稅說到還有一位四川籍女明星偷稅更厲害。劉曉慶是以起訴。
曹星律師接受委托后調查發(fā)現,恰恰是這位記者的報道有問題,他的指責系捕風捉影,并無實據。
曹星選擇了另外一種解決官司的方式,曹星真誠地跟劉曉慶反復聯絡,提出和解,同時,請劉曉慶理解記者的出發(fā)點還是好的。劉曉慶果然也是個大氣的女人,她最后只是要求公開澄清,并無經濟賠償要求。
任旭榮說,這個官司的技巧就在于,如何將一起尖銳的名譽權糾紛和風細雨般化解。
先生的晚年情懷,都在關愛年輕人
曹星先生走了,留給世人的,是廣為人知的經典案例和經典旋律。但是,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在晚年,曹星先生最關注的,是年輕人的成長。2013年11月,錢江晚報記者曾經前往曹星家中采訪,曹星先生就多次提到:“多寫寫我的學生,少寫寫我的舊事。”
在曹星先生看來,老年人最重要的工作,是幫助年輕人走上正確的人生路,而不是給他們留盡可能多的錢財。那么,曹星先生是怎么做的?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切入點,就是星光QQ群。
這個QQ群,源于星光聯誼會,與會者除了曹星先生,更多的是來自各行各業(yè)的優(yōu)秀年輕人。星光,這個名字,年輕人們自然是取了曹星先生的星字,而曹星先生卻說,你們都是星星,星光燦爛的,是你們。
就像曹星先生在一則序言里說的那樣,各行各業(yè)精英的思想亮點是閃閃星光,百忙之中點點滴滴的交流是星光閃閃。在這個QQ群里,曹星先生不光和年輕人們交流他所熟悉的法律和音樂,生活點滴都可以交流分享。
2014年,曹星先生79歲了,按照國人的習慣,做壽做九不做十,聯誼會為先生做八十大壽。
現在,回過頭來看看曹星先生這一年在QQ群里的殷切之言,讓人不由感慨——
曹星先生的新年寄語:今年是大年三十,我與從臺灣歸來的女兒及小外孫,到故鄉(xiāng)南通過年。然而,就像田田說的一句感人肺腑的話:“星光群是我最大的牽掛。”我也一直在牽掛著。首先是大家都回老家過年前,沒忘先在群里拜早年,此舉令人甚感溫暖。其次是昨天見……有關“做有趣的人”的新話題的提議,覺得令人欣喜!瓱o論今后怎樣,祖國,故鄉(xiāng),星光群永遠是你可靠的大后方。
曹星先生再談新年心愿:我的第一個心愿,入住一個新建的,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市第三福利院,已基本實現。第二個心愿是希望星光群繼續(xù)有聲有色,能成為每位星友喜愛的,有意義的業(yè)余交流平臺。這個愿望也正顯露出充滿成功希望的光芒!我的第三個心愿,是希望看到我的國家在反腐倡廉的斗爭中,不斷深入,不斷制度化,不斷埋葬一批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而不是刮一陣風,燒三把火就此鳴金收兵。這樣,我們國家的改革成果才能真正地變?yōu)槭齼|人民的福利。
斯人已去!先生,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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