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關(guān)心斯蒂凡·米庫斯(Stephan Micus)9月來上海參加國際爵士周演出時會帶來哪些樂器。日本尺八?巴伐利亞箏?印度西塔琴?還是那曾在他的專輯封套上出現(xiàn)過長達兩米多的類似魚鉤的西伯利亞吹奏樂器KI UN KI?
今年正是米庫斯的花甲之年,自16歲那年周游世界在東方找到他的音樂靈感后,這位斯圖加特人便將演奏和尋覓全世界各地的民間樂器,作為自己一生的目標。在AMG網(wǎng)站上,他的音樂風格被描述為新世紀音樂(NEW AGE)、前衛(wèi)音樂、電子音樂、搖滾樂、部落音樂、簡約主義、新古典主義和環(huán)境音樂,但顯然,上述這些類型可能存在于米庫斯的作品中,可他的音樂不能用它們來準確描述,特別是電子音樂,不錯,在米庫斯的作品里,的確能聽到層巒疊嶂的類似鍵盤合成的音色,不過那全部是米庫斯在后期混音時大幅度提取和添加自己的演奏音軌形成的效果,在他的世界里,是完全多樣化的,只是有一點他直到今天還嚴格杜絕:電子化。他只選擇原音的民間樂器來演奏,在去電聲化方面,他有著異常的潔癖。
國際主義者,或世界公民,這樣來稱米庫斯最合適不過。他的大部分唱片交給ECM來發(fā)行,在這個以個性獨特聞名的爵士樂廠牌中,米庫斯又是最具個性的一個另類,從上世紀70年代后期發(fā)行第一張唱片至今,他幾乎不和別人合作,唱片和演出,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來完成。為田野采風和尋找靈感,他曾在印度和日本呆了很長時間,學(xué)習(xí)古代的作曲方法,尋找在當?shù)貫l臨失傳的樂器,與修士和僧侶在一起苦行。據(jù)說在米庫斯的家里,就是一個世界民間樂器的博物館。
在沒聽到米庫斯的唱片之前,很多人會誤以為他的作品是簡單的民間樂器的獨奏大會,但當聽過他的唱片后,無疑,龐大復(fù)雜的編排,會讓人懷疑這些樂音是否是由一個人獨立完成,米庫斯用多聲部的演奏、系統(tǒng)的作曲法和各式樂器的組合,讓自己的每張唱片和每首作品,都聽來氣象萬千,他是一個獨奏大師,但更像是一個民間樂器交響樂團的指揮和所有團員不可思議的統(tǒng)一體。
列舉米庫斯使用過的樂器,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這些樂器中的很多甚至只能用音譯的辦法來用英文拼寫,很多在西方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曾經(jīng)演奏過。在一個所謂全球化而實際是西方工業(yè)文明化“殖民”東方農(nóng)業(yè)生態(tài)的進程中,大量的東方民族音樂被點綴于西方音樂之中,新世紀音樂便是最著名的一例,它們或許是好聽的、悅耳的,卻在本質(zhì)上和麥當勞一般,速食卻毫無養(yǎng)分。關(guān)于米庫斯,他本人在內(nèi)心深處,不屬于他出生的西方世界,多年的游歷,令他更和諧完全地融入他所去過的地域,并且,是那些地域的過去的時光,所以,在他的那些唱片中,印度、日本、希臘、埃及、波斯等,都以一種古樸原始的面目出現(xiàn),他拒絕電聲樂器,也許正是以他的方式對抗今天的世界。
米庫斯近幾年的作品中,始終在尋找更為寧靜和冥想的空間,這盡管是他自一開始就致力于探索的聲音,然而在今天他對于這樣的空間的理解和解釋,顯得愈發(fā)洗練和沉著!禤anagia》,米庫斯在ECM的第20張專輯, “Panagia”,希臘文中的圣母瑪利亞,米庫斯再次用各地的樂器,試圖在拜占庭文化中得到人生與天地的一些解答,在內(nèi)頁中,他引用了老子的一段話:“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所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一人一世界,米庫斯明白,腳下塵土,即是大象之聲。(來源:第一財經(jīng)日報 作者: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