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古琴專家)
在白居易的詩《夜琴》中這樣寫道“蜀桐木性實(shí),楚絲音韻清。調(diào)慢彈且緩,夜深十?dāng)?shù)聲。入耳澹無味,愜心潛有情。自弄還自罷,亦不要人聽!
像這樣的詩句還有“近來漸喜無人聽”。同樣是出自白居易的筆下,難道古琴僅僅是用來自娛的嗎?顯然不是。了解白居易的生平后就不難理解了,在當(dāng)時的封建社會,白居易和很多正直的文人一樣,受到小人、權(quán)貴們的排擠,因而在仕途上不如意,情緒一時消極是難免的,寫詩的目的往往是為了宣泄心中的郁悶,同時寄情于琴書之中。但就白居易而言,幾首消極的詩作并不能代表這位偉大的詩人全部的審美情趣和對樂器的一貫看法,就更不能以此為由限定古琴的聽眾范圍了。
古琴音色古樸沉靜、音量適中,演奏的人在撫琴的過程中更像是在訴說自己的心事和表達(dá)情感,這種心情既可以說給自己聽又可以說給懂的人聽。同樣是白居易,也表達(dá)過很多聽他人彈琴的意趣與感懷!坝蒙硇木沆o好,自彈不及聽人彈”(白居易:聽《幽蘭》),“聞君古淥水(琴曲名),使我心和平!(白居易:聽彈《古淥水》),“玉軫朱弦瑟瑟徽,吳娃徵調(diào)奏湘妃。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蕭蕭郎不歸!(白居易:聽彈《湘妃怨》)足以見得,白居易在聽別人演奏的過程中同樣樂不思蜀。
聽人彈、彈給人聽都是一種欣賞美的過程,用音樂交流的過程,既感動別人又被別人感動。
有因琴遇知音的故事,如唐代詩人李白在《月夜聽盧子順彈琴》中寫道“閑夜坐明月,幽人彈素琴。忽聞悲風(fēng)調(diào),宛若寒松吟。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鐘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庇斜磉_(dá)鄉(xiāng)思情的詩篇,如“邊州獨(dú)夜正思鄉(xiāng),君又彈琴在客堂。仿佛不離燈影外,似聞流水到瀟湘!
從唐詩宋詞到明清傳奇、小說、甚至戲曲唱詞中,描述古琴的文字、場景大量存在。從這個文藝規(guī)律來看也說明了在古代古琴是有著極高的認(rèn)知度,正因如此,在古代才會有“君子無故不徹(撤)琴瑟”的說法。撫琴不僅可以修身養(yǎng)性,在悅己悅?cè)说耐瑫r同樣可以聽出治國安邦之道!犊鬃蛹艺Z》載舜歌《南風(fēng)》事中講道:“舜彈五弦琴,歌《南風(fēng)》之詩,其詩曰:‘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fēng)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cái)兮!边@首琴歌的內(nèi)容處處以民生為本,為百姓健康和福利著想。同樣在范仲淹的《與唐處士書》中說:“蓋聞圣人之作琴也,鼓天地之和而和天下。琴之道大乎哉”。
我們對古琴的認(rèn)知,不僅是對一種古典樂器的傳承,也是對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弘揚(yáng)與振興。就像元代陳敏子在《琴律發(fā)微》中說:“夫琴,其法度旨趣尤邃密,圣人所嘉尚也。琴曲后世得與知者,肇于歌《南風(fēng)》,千古之遠(yuǎn),稍誦其詩,即有虞氏之心,一天地化育之心可見矣,矧當(dāng)時日涵泳其德音者乎?”而如今我們新一代的年輕人對古琴的認(rèn)識和學(xué)習(xí)相比較于西方流行的樂器顯得很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