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中國現(xiàn)代作曲家室內(nèi)樂作品音樂會在北京音樂廳舉行。嚴肅音樂的10月狂歡——第九屆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上，這是惟一的一場中國作品音樂會。

    不僅如此，葉小綱、譚盾、郭文景、瞿小松、張麗達、陳怡、周龍，參演的7位作曲家，都是中央音樂學院77級作曲系的畢業(yè)生。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同學聚會。

    《你別無選擇》20年再聚首

    沒有比這更炫的同學會了。

    當年，陳凱歌他們電影學院78級的畢業(yè)十年同學會，固然也是風云際會、慷慨激昂，但畢竟不可能現(xiàn)場輪著每人放一部電影。顯然，作曲系同學歡聚和碰撞的方式更內(nèi)斂，也更激情。對照他們青年時代在劉索拉小說《你別無選擇》里的文本形象，又多了幾分戲劇化色彩。

    1985年出版的這部中篇小說，幾乎是其后五年間所有大學生和文學青年的必讀之物。書里那群才華橫溢、放誕反叛、個性極端的人物原型，就是10月12日這場超級同學會的主角。

    在為音樂會舉辦的新聞發(fā)布會上，那些20年前除了天分和瘋狂一無所有的窮學生們，如今個個頂著國際成功人士的光環(huán)現(xiàn)身會場。當年的“四大才子”中，瞿小松的外號叫“狼”，現(xiàn)在有著光鑒的禿頂和溫柔的胡子，一副平和隱者的尊容；葉小綱，受女生歡迎的“靚仔”，今天的全國政協(xié)委員，念發(fā)言稿駕輕就熟；曾因為私自結(jié)婚在快畢業(yè)時被勸退的猛人郭文景，已從中央音樂學院系主任位置卸職幾年，圓溜溜的肚皮擋不住大開大闔的才子樣；另一名才子譚盾眼下在少林寺忙活新“概念”。一班熟得不能再熟的同學們，裹挾著時光和彼此的秘密而來，端莊地面對著新聞界，并沖臺下一位特殊的女士投去微笑，她就是這場聚會的始作俑者，他們的同窗劉索拉。

    2003年，德國柏林世界文化中心邀劉索拉策劃一場音樂會，這場“假公濟私”的同學會于是有了種子。2006年4月，德國舉行的中國文化節(jié)期間，由德國現(xiàn)代室內(nèi)樂團排演了這場主題為《你別無選擇》的音樂會，在德國各地進行了四場巡演。首演時劉索拉哭了。

    這次，同學張麗達受托為音樂會寫了一部新作品《線和激情》。在為作品寫的文字中，張說：“我們曾在操場上圍成一圈玩貼膏藥的游戲，幽默而瘋狂地追趕。”“如今我們都實實在在地站在大地上，這樣地欣賞著彼此�！薄案鞣N樂器不同性格的突出演奏，正是我全體同窗的影子�！�

    成功并失敗的音樂現(xiàn)場

    這場不同尋常的充滿了感情和紀念意義的音樂會，作為同學會注定令人贊嘆，而作為音樂現(xiàn)場，觀眾的反響如何呢？

    鄭劍是一名剛工作的大學畢業(yè)生，因為偶然得了贈票來的。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現(xiàn)代音樂的演出，也是第一次聽到那些作曲家的作品。上學的時候，他經(jīng)常去看搖滾現(xiàn)場，也曾經(jīng)嘗試過一次看古典，但是在劇場睡著了，以后就沒敢再試。

    鄭劍從頭至尾全神貫注看完演出，整場音樂會的可聽性讓他吃驚�！拔乙詾闀�睡著或者難聽得坐不住，可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比起我在酒吧聽過的一些實驗性的聲音作品，這些絕對算是音樂啦�！编崉ψ罡信d趣的作品是陳怡的《氣》，和瞿小松的《草書》。“我覺得這兩個作品的名字應(yīng)該換換，聽起來陳的更“草書”，瞿的“氣”若游絲又連綿不斷。還有那個譚盾的‘7654321’，有點像晴雯撕扇，用得新奇�！�

    可對樂評人劉雪楓來說，這個夜晚就不那么對頭了。劉雪楓是在最后一曲《鐘鼓樓》結(jié)束之前退場的�！拔矣X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蹦翘熘�后，每當他想要形容一個東西不倫不類或者有某種說不清的尷尬的時候，就會說：“就像那晚的演出�！�

    劉是沖著中國最高水平的現(xiàn)代音樂作品而去的。私底下，他和當晚的一些音樂家是很好的朋友，德國樂手的演出質(zhì)量很高，但是作品讓他失望�！跋鄬�來說，從靈感講，譚盾的不錯。如果樂思發(fā)展再扎實一點，結(jié)構(gòu)再緊湊精練一點，更好。葉小綱的《馬九匹》是他最有名的室內(nèi)樂，但是舊作，放在10年前還是很可以的。張麗達的雖然是新作，技術(shù)上很出色，標準的貝爾格和威伯恩的風格，而且有自己的擴展，但今天聽這樣的東西還是覺得老。瞿曉松的作品里靈感偶爾出現(xiàn)，但對中國文化的理解過實。周龍、陳怡，都是曾經(jīng)不錯的，再進步很難。最煩是郭文景的《為六面鑼而作》。中國作曲家太喜歡在打擊樂上做文章，我對這有看法。打擊樂高手的表現(xiàn)力永遠是你無法想象的，作曲家把注意放到這上邊完全沒有意義�！眲⒀�楓表示，從亮相作品看，這個音樂會應(yīng)該早十年來做，那就意義不一樣了。

    而最終使單純對作品的失望演變成尷尬的，是音樂會那種隆重熱烈、彈冠相慶的氣氛。劉只怕這次演出所形成的興奮，又夠中國音樂家們“致幻”半年。（來源：中國新聞周刊 作者：曹紅蓓）